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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受伤了,脚别急着笑

奋斗很多年的头受伤了,他歪在大树下,不再言语,也几乎不再思考,就这样依靠着大树的支撑懒懒的躺着,实际上,他很想直接躺在脚下的草地上,那份柔软、那份轻松,仿佛只能停留在儿时的梦里了,因为,即便已是十分的疲惫,甚至到了垂死的边缘,既然还有一口气在嘛,那就要坚守这最后的高度,否则一定会很快引来警察、甚至引起恐慌。再说,能够享受这样的姿势已经是十分的难得了,所要做的仅仅是随意的靠着,可以思考也可以不思考,可以看看蓝天白云,也可以闭目养神,想想看曾经追求的、放不下的那些东西,好像也不再那么重要了,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也不再那么痛了,大不了就这样走完自己的一生吧,依然无怨无悔、毕竟努力过了,也相信灵魂一定会受到尊重和欢迎,因为感觉对得起他了,好了,就这样,享受一下这片很多年没有享受过的恬淡的幸福吧,他调整自己的方位,眼望不远处的一条小溪,若有若思,又思维涣散,因为他不愿意再去调动疲惫不堪的大脑了,就这样如游丝般的空洞注视着眼前的美景,也相当的知足了。

脚很开心,因为他绊倒了压着自己多年的硕大头颅一下子轻松多了,不用再跟着那个沉重的大脑袋东跑西颠了,感受脚下柔弱的小草被蹂躏的快乐,他终于有了透透气的机会了,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就要结束了,他让脚底暴露在阳光下肆虐的享受着这份清闲和平静,不再有重压迫使自己了,也慢慢的闭合了愤张的汗孔,很是奇怪,如此炎热的夏季,却有一思的凉意,他十分的诧异,因为他十分清楚的记得,即便是踩在不见天日的冰雪里,这也曾经是一双多么炽热而有活力的脚啊,现在,暴晒在阳光之下,为何脚心总有丝丝的凉气不断涌入呢?他这才想起看看周围,看看那个他十分厌恶的高贵的头颅,他凭什么啊,凭什么高高在上啊,如果不是我每天扛着他走动走西的,他也就是一颗球,一颗十分讨厌的肉球,开着讨厌的洞洞,对了,最可气的还是那些烂洞洞了,神气什么啊,凭什么吃香的、喝辣的,看这看那,挑三拣四,我真恨不得把他们都填死,对了,前两天那张大嘴的大妈死掉了,那双大眼的儿子死掉了,那副耳朵更是死了个绝啊,几乎就剩他自个了,他什么时候死啊,怎么还不死啊……本来大嘴的大妈可以不死的,可是我们都恨他呀,所以当害虫想吃掉他的时候,我们迅速的为它提供了他大妈的各种资料并安排了最佳行军路线,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嘛,我们哥们弟兄才是掌握实际操作权的管家啊,给病毒开个后门小菜一碟啊,过两天还要教训鼻子一下,想着他贪婪的闻着门前的那些鲜花的样子就令人作呕,什么东西啊,也不瞧瞧自己那个样子,还有那双大眼太讨厌了,整天盯着大家的不是,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,最后看着不顺眼的儿子走向法场,这叫什么,报应啊,报应。还有那个耳朵就别提了,几乎就是我们几个哥们动个小脑筋就搞死了他一大片,哈哈,要知道老子可是不好惹的……

太阳懒懒的挂在天边,脑袋静静的享受着这份日光浴,虽然极其虚弱,却十分的轻松,在这恍恍惚惚之间,仿佛看到逝去的亲人前来相会,这是他最感痛心的地方,这么多年,他都没有好好的照顾过他们,可他们却因为他的存在或者疏忽而成了直接或间接的受害者,为了补偿给儿子缺失的爱,大眼总是给他很多钱,因为其余的他也实在给不了,这里他有一份愧疚,虽然,不知从那一天开始,他开始变得让自己都不认识了,成了个令人生厌的“官二代”,最终草草的赔上了自己的性命,可是,在他的眼里,他永远是那个可爱、天真的的小孩子,记得小时候他一直都是大家挂在嘴边的赞美对象啊,不知道哪一天忽然就长大了,他也想不起来有多久没人赞扬他了,只是最后这种乖张的事情真的自己都不相信啊,如果,如果能多陪陪他,多关心关心他,他相信儿子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才,而不是死了还要被骂的坏蛋啊,想到这里,他有一点痛,干枯的眼睛也居然湿润了,回头一想,自己时日无多,也要去了,他在那边倒省得操心了,于是又保持了一份漠然,静静的呆望着……

一只蚂蚁爬上了脚背,有一点点痒,脚很着急,他很想抖掉他,可是他做不到,没有大脑的指令,没想到要抖掉一只蚂蚁都这么难啊,他急切的看看眼睛,忽然,被吓坏了,那是一双多么空洞的眼睛啊,这里面看不到一点点的威严和剑气,真的成了一双死鱼眼啊,脚急坏了,难道你是瞎子啊,蚂蚁爬上来了啊,想想看虽然是只脚,他平时也没受过这种惊吓啊,在西装革履的气氛中,走在众人敬仰的地毯上,他是多么的高贵啊,那里哪里容得下一只蚂蚁放肆呢。想着想着一只蚊子就来狠狠的咬了一口,这个死头颅只是轻轻地晃了一下腿,居然都没看他一眼啊,我正在被吸血啊,兄弟,不,大爷,你快点让手来给我挠挠啊,看着慢慢鼓起的大包,脚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,一会还不知会爬出什么来呢,可是,这颗头颅居然像死人一样的靠在那里,仿佛与自己失去了关系,其实,头颅正沉静在大痛之后的空虚之中,几乎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了反应,这种几近心死的状态,没有强烈的刺激还真的唤不回来。要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喜欢追求完美的人,每天,为了保护这个躯体的完整和不受伤害,他都要时刻的小心翼翼,因为,身体的伤害他都能感觉得到,也能看到,听到啊,他不想失去哪怕一点,每天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,仔细观察,小心通过,时刻在嘈杂拥挤的人群中,开拓前进,为自己谋求一点生存的空间,满足整个身体的需求,因为残废让他害怕,协调一致,优雅大方,是他的追求,他要朝着这个目标走下去,可是,高高在上的地位显然遭到了大家的厌恶,比如这次的受伤,就是各个部件纠缠不清,瞬间失去平衡而跌伤的,额头磕破了一个大口子,正在流血,流血之际却感到飘飘欲仙的快感,伤口并不怎么痛,而且正在结疤,心痛病却似有所察觉,其实,他以为心已不会再痛了,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却依然有所感觉,脚似乎有点痒,不过也感觉不清楚,也懒得去看了,就这样沉沉的睡去了……

脑袋睡去了,脚却没法入睡,因为又添了几个大包了,他只能偶尔的抽搐一下缓解瘙痒的症状,他感到很无助、很害怕,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样的灾难在等着他,他想起来前些天,小王的脚被压在车轮下的事情,最后被丢进了垃圾箱,太可怕了,他浑身战栗,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,天哪,那是一双多么高傲的脚啊,每天穿着名牌鞋子,走路趾高气昂的,从来不会去踩脏东西的,没想到最后却要躺在垃圾车里啊。他不敢再想,只想离开这里,当然,要和那个大脑袋一起走,他突然觉得那个大脑袋其实挺可爱的,可他那样劳累的睡着了,自己到感到有点心疼呢,奇怪,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呢,以前他们几乎水火不容啊,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很辛苦、很受累、很委屈,想办法不想让他好,现在却想唤醒他,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足够了,要永远在一起,他暗暗想到。远处一只野兔飞快的跑进了一片灌木丛,一会又钻出来跑到了另一边,他注意到它能跳的很高、跑得很快,却连双鞋子都没有,却也有个大脑袋,它的脚和它的大脑袋一起跑来跳去,警惕的吃着什么,好像被他给吓到了,又发现他一动不动,放心的继续吃着东西,他好像突然明白,脚和脑袋不能分开的道理,那只兔子只有一只,自己和脑袋难道不是一个人吗?看看,大脑袋睡着了,兔子也不怕他呢!他想了想悲伤的缩进了那双很舒适的鞋子了,那些包包已经不再痒了,因为他为自己愚蠢的过去感到悲伤和害怕,正是自己的无知和猜忌差点让他和大脑袋葬身在这片草丛中,不知有多少“害虫”正在等待着啃噬他们的躯体,不管是脚或者大脑袋都不例外,都是隔壁的那只“害虫”使得坏,自己活活的被当成了活诱饵,因为只有他才能让大脑袋后院起火,骗取他的信任、依靠他的怜悯、利用这种一体的关系真正的给他致命的一击,现在他搞倒了大脑袋才发现其实自己也走不了了,并且成了最先受害的对象,后悔、自责让他清醒了,经验教训让他觉悟了,他静静的呆在那里,感受慢慢变凉的体温,因为他不愿在多用一点血液,只要维持自己的生命就好了,他要让更多的血液流向大脑袋,弥补自己制造的事故而造成的伤害,这真是一双潮湿阴冷的脚啊,他无怨无悔的拉拉裤脚保持体温,等待、期待大脑袋的苏醒,潮湿的鞋子里有这双脚觉悟的泪水。

大脑袋晃晃悠悠的不知去了哪里,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,这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一丝光景,美好的记忆他全都带走,身下这个躯壳就让虎视眈眈的狼群去处理好了,当然能不能等到狼群还要看运气了,搞不好就被蝼蚁慢慢啃噬呢,管不了了,走吧走吧,去那边和自己的亲人见面,再去教育那个可爱的孩子吧,我就不信我的儿子会是个坏蛋,他当然知道,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,并且很可能就是个圈套,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被真正的击倒,可惜,可惜,自己怎么能有三头六臂呢?为了保护这个身体的良好运行,他已经付出了所有,最终还不是这样的下场,还累及自己的孩子和家人。问自己有没有后悔过,他不愿意回答,问自己如果重新来过,要怎样选择他也无法回答,似乎真的好像没法改变,从自身来说,内方外圆,从义务来说,尽职尽责,从奉献来讲,几乎没落下一块棺木,他也不知道要为自己写怎样的碑文,还是要做一堆无名的枯骨,哎,随风去吧,我的爱,我的奋斗人生。

智者也总是能够跳出感情的漩涡和儿女情长,想通了这些,却又没了愧疚和牵挂,毕竟孩子他是认真的培养的,身体他是仔细的照顾的,今天走到这里,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因素吧,他知道这是人类的通病,富贵难享,贫贱易活啊,没有经过苦难历练的人永远也享受不了这份富贵,因为富贵像大海一样深邃,不是蛟龙难以突然适应。他突然明白了今天这一劫的含义,这说明忽视和掩盖苦难这门功课的缺失是多么愚蠢的事情,他决定,收起笑脸,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对身体,让他们在苦难中经受锻炼,自己寻找自己的幸福生活。

想到这里,脑子一热,他突然清醒了,慢慢的站起身来,剁剁麻木的脚一步步的走了,奇怪的是,这个平时倍感沉重的脚却变得异常轻快。

夯实网: 2012年5月23日 16时17分35秒